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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和小姑都是苦命的女人。在我们农村,姑嫂关系总是紧张。人们喜欢这样形容小姑--“多嘴姑”,意是爱搬弄是非,在家人中和嫂子是最难相处的。可我的母亲和小姑却仿佛是前世结下的缘,共同的命运使她们接成了患难与共,亲如姐妹的一对。母亲七岁时,父母双亡。是哥哥和嫂子把她拉扯大的。因为自幼缺少父爱和母爱,母亲对亲情格外渴盼。可是嫁给我父亲后,母亲的一生还是在苦难中熬过的。因为父亲脾气暴躁,对烟酒嗜好,加上大男子主义,让母亲感受不到格外的情爱。因而,母亲对小姑,对孩子总是倾注全部的爱。
后来,小姑出嫁了。
小姑嫁的第一个丈夫,是一个军人。婆家,在边远的高山地区,回一次娘家得走一天的时间,而且必须走快。因为小姑来回的路都是山路,且常有虎狼出没。回趟娘家,总要母亲亲自去接。那时,接小姑必须和生产队请假,但是母亲从来没有抱怨和为此放弃过。小姑出嫁时,我已经有三岁了。对小姑回娘家的情形也就有些印象了。小姑总是边擦眼泪边和母亲拉家常。每次小姑走时,母亲总要送很远很远……在婆家,小姑虽然比较自由,但姑父在外地当兵,一直不曾回家。家中只有一个老公公。她一个女人却要承担男劳力的活,经常累得伸不直腰来。可气的是姑父的嫂子们经常欺负小姑。小姑又不善言词,呕气了只有自己偷偷的流泪。在那个深山的家,也找不到一个人说说心里话。每次回娘家,小姑和母亲总是有说不完的话,又笑又流泪的。每次小姑走后,母亲总要叹息好多天。总说女人命薄。变成了婆娘就是苦。那时,每次听母亲这样说,我总也在抱怨自己为什么要变成一个女孩。如果是男的该有多好。小姑后来和姑父离婚了,原因是,小姑的嫂子写信告诉姑父,说小姑好吃懒做,不孝敬老公公等等。姑父因为长年不在家,和小姑没有什么感情,听了嫂子们的话,一纸离婚诉讼书,宣告小姑的第一次婚姻的结束。小姑离婚了,母亲和并我们没有多少忧伤,只是感觉到小姑的苦日子该结束了。
一年后小姑还有自己的孩子,是一个特漂亮特可爱的女儿。于是,我们兄妹跑小姑家更勤了。不但有好吃的,还可以逗小表妹玩。小姑也很欢迎我们常去,每次总把家里最好的拿给我们吃。小姑疼我们姊妹。
可好景不长,小姑和姑父一起生活了十一年后。姑父因病撒手人寰了。那时表妹才十岁。我已经初中毕业,再到小姑家。孤儿寡母,还有姑父的哥嫂为了霸占家产总想小姑再嫁。这时,很久没流泪的母亲又开始为小姑流泪了,母亲又开始为小姑的幸福张罗了。
小姑的第三个丈夫,人很善良也很勤劳,只是不会生活。小姑嫁过来后,要养活一家人,这个姑父真是难以胜任。而我们一家有三个孩子在念书,也举步维艰。因此,小表妹,勉强上完中学。(还是父亲多方想法才让表妹上完初中的)这时,小姑的生活又重新陷入了困顿。因同在一个湾离得比较近,只要有好吃的。母亲总会叫我们去喊小姑来吃。来多了,父亲就有些不高兴。这时,母亲就会趁父亲不在家,偷偷的把小姑喊来。把偷偷留给小姑的东西让小姑吃个够。母亲还不时对我们说:你的小姑真是个苦命的人啊。你们长大了要懂得孝敬她。
2000年,我的母亲因病离开了人世。在世时,母亲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,一直嘱咐我们兄妹要好生照顾小姑。母亲逝世时,小姑哭晕去了好多次。送母亲入土,小姑拼命的用双手扒土,不准人把母亲送入地下。是众人合力才分开了小姑。母亲的离去给小姑的打击,是不亚于我们这些做儿女的。后来小姑只要受到委屈总会到母亲的坟前哭诉。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。清明节,我们到母亲坟前祭奠时,小姑总是跟我说:她死后想和母亲葬在一起。希望在九泉之下仍能和嫂子做姐妹。
三年后,小姑因为自家的一只母鸡跑到别人的猪圈里去了。她想去捉那只鸡,结果从梯子上摔到水泥地,摔成了重伤。第二天,小姑就不幸离开了人世。在选择小姑的坟地时,我把小姑的生前的愿望和父亲说了。没想到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。说什么小姑是出嫁了的人,怎能还回到娘家的祖坟。纯粹是瞎胡闹。出殡那天,小姑要经过母亲的坟前,当时,有十几个劳力抬棺材,可她们还是感觉特沉重。在母亲坟前滞留很久后小姑才被抬走。
我经常做一个相同的梦:就是梦见母亲和小姑手挽手地走在一起。我想,母亲和小姑在九泉一定成了一对亲姐妹了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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